章九
(资料图)
海岸线的传说
一次又一次
她徘徊在海岸线
等待那个身影在海平面的那一头出现
只是为了实现自己未醒之梦。
诸神纪1129年，我148岁。
库玛达接到了一封来自远方友人的来信，显得激动异常。他先是牵起芭哈娜的手，大声地喊着：“找到了，他终于找到了！”然后又把雅媞抱了起来，转了一圈又一圈，笑得像个孩子一样。
我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。
于是在一周后，我们登上了前往东方大陆的商船。
作为一个在森林中生长，常年游历在大陆上的精灵，这是我第一次乘船离开熟悉的大陆，前往另一个未知的大陆。
看见大海的那一瞬间，让我想起了十几年前，谢迪娜在大陆南方的境川面前时的惊叹——我内心中的感受，应该要比那时的谢迪娜还要激动得多。
而这份激动与好奇，在船出港后的几个小时后，就消失无踪。
是的，作为一个习惯在大陆上生活的精灵，我晕船了。
在见识过我把所有的早餐都变成瀑布喷出来之后，大副找了几个水手，把晕头转向的我安置在了船底的一个船舱。
“我没想到你早上吃了这么多。”库玛达从水桶里拎出一块布，拧干，敷在了我的额头。
我没有力气回答他的挖苦，只觉得眼前的天花板正在不停地旋转。
我似乎做了一个梦，但当我醒来的时候，发现我已什么都不记得。
昏暗的船舱里，无法分辨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。
我听到阵阵笑声从门外传来——看来现在还没有到就寝时间。不甘心在这底层的船舱里度过我的第一次航海生涯，我强忍着晕眩，爬了起来。
走出船舱后，我便被寂静所包围了。
过道里灯光昏暗，若不是听到若隐若现的鼾声，我还以为自己被独自留在了船上。
为了确认时间，我顺着舷梯一路向上，来到了甲板。
此时已是深夜，甲板上空无一人。
只有商船划破海浪前行的声音。
海风拂过我的脸，带来又咸又涩的味道，这让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，头晕目眩的感觉似乎也在这一瞬间远去了。
反正四下无人，我昂起头，张开双臂，享受着海风吹拂的感觉。
“虽然不想打扰你，但是你这样的话，是很容易得病的。”
这一席话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，我赶忙把手放下，环顾四周。
“白天春日，晚上秋夜。”我听到一阵摩擦声，一个身影从桅杆上滑了下来，轻巧地落在我的面前，那个人丢给我一条毛毯，“披上这个，才能真正地享受海风。”
“谢谢。”我接过毯子，披在身上。这时我才看清这个人的面貌——她大约四十多岁，下唇上有一个金质的圆环，目光炯炯有神，比起这些，真正吸引人目光的，是她反射着月光的光头。
“哦，你就是其他人谈论的那个旱鸭子精灵咯？”她的眼中带着笑意，尽管语言是在嘲讽，但我没感觉到她在笑我。
“说实话，我也不想把早餐都喷出来的——毕竟那家店的奶酪还蛮好吃的。”
然后她被我逗笑了。
“你很有趣，精灵。”她向我伸出一只手，“我叫米海拉。”
“马迪耶格·林歌。”
“反正守夜时间也没什么好打发的，正好，要不要一起？”她指了指桅杆。
我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，便与她一起爬上了桅杆顶上的瞭望台。
“身手不错。”她把另一条毯子披在了肩上。
“我可是森林里长大的。”学着她的样子，我也把毛毯披在了肩上，“但你的身手也不赖。”
“我十岁上船，爬桅杆爬了得有三十多年。”她笑了笑，“我在船上，应该就像你在森林里一样。”
“以人类的角度来看，你应该不算年轻了，为什么要选择值夜呢？”
她盯着我看了几秒后，眯着眼说道，“值夜，总比晚上被精虫上脑的水手骚扰要好得多。”
看着我一脸惊讶，她又接着说道，“别摆出这样一副表情，如果让你几十天碰不到女人，你可能也会受不了的。或许你这个精灵和我们人类有所不同，不过，在船上的这些人，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的修养，也没有那么强的自制力。也许有人会自己解决，但那也解决不了他们精神上的渴求。”
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，此时此刻，我想起了远方的萝莱娜。我离开家乡，四处流浪，也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了啊，我居然不曾想过偷偷回去看一眼。
“怎么，想起你的小情人了吗？”在我回过神来时，米海拉正捧着我的脸颊。
我赶忙挣脱她的手，“你可能不了解，虽然我看上去是这副模样，我可比你年长了一百多岁。”
“哦？”她饶有兴趣地看着我，双手再次捧起我的脸，“听你这么说，让我听听你的故事？”
不知为何，在这样一个情境下，我居然放下了所有的防备，和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，分享起了我之前的故事。
在桅杆顶部，海风的声音就像是大海的浅吟低唱一样。
米海拉托着腮帮，听我讲完了故事。
“你的故事很精彩，不愧是长寿的精灵。”她的眼皮低垂，像是无声的叹息一样，“我的一生，几乎就是在这样的船上度过的。你可能会问，为什么我没有另谋生路？海上的人，有勇气面对海盗，有勇气面对大风大浪，却不一定有勇气面对未知的未来。谁也不能保证，离开这里，日子就会比这里强。这海上的船，就像是漂在水上的牢笼一样，船上的人就是囚犯，被生活的枷锁拴在了船上。在他们的眼中，除了海水，就是漂在海上的木头。”
“这个观点有点悲观，并不像是你的观点。”我答道。
“的确不是，这是我父亲说的。”米海拉嗤笑了一声，“我这里也有个故事。”
她的眼神似乎在问我，要不要听。
“我的故事已经讲完了，轮到你讲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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